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

Frank Ma

Frank, 馬中興,我的好朋友。

跟他交往短短三年。他是香港人,史丹佛畢業。1999年,我們與HP合作NOTEBOOK沒多久,他就升任研發副總。他長得像李小龍,但是沒那種狠勁,高高酷酷地,決斷力強,才能在這樣的公司擔任研發頭頭。我們是他的廠商之一,但是合作問題很多。

到了年終檢討會,HP 的相關主管都來到台灣。冷靜的總經理,面貌兇惡又高大的採購副總,波蘭人David, 還有 Frank。ODM的合作夥伴是長期的,大家必須嚴肅檢討,不斷改進, 而不是換來換去。HP是來興師問罪的,依我的理解,我們確實有許多的錯。但是我們HP的小組,包含業務,研發與製造處長,決定粉飾太平,推銷我們的優點,爭取下一個訂單。這個會開的牛頭兜不上馬嘴,我們實問虛答,HP七竅生煙,陳總與HP的總經理坐在底下,不知該強力捍衛我們的團隊績效,還是該痛罵一頓,坦白說,大家都垂頭喪氣,氣氛冷冽。那時,Frank指名要我說幾句話,我其實早已坐立難安,應該說良心不安,被點名一時怒火中燒,我說: "事實上,我們搞砸了! 對不起,這許多錯誤,我們本來可以做得更好。如果還有一次機會,我願意保證一定改善,絕對不會再讓你們失望。" 說完下來,我鬆了一口氣,客戶也就結束了會議。

晚餐時,想不到 Frank 還有可怕的 David都跑來跟我敬酒,說今天難得聽到一點實話。晚上HP開會決定下一個案子由哪家公司來接。第二天一早,Frank來到我的辦公室,關起門他說: "Steve, 因為我的強力堅持,我們決定把案子給你們,不要搞砸了。"我看著他,拿出我的識別證,往桌上一放: "Frank,我向你保證,如果搞砸,我就不在這家公司。"

這個案子還是經歷了大風大雨,期間,我父親過世,一年間我常往返台北彰化之間。當專案進行極不順利,我自己跳下來帶隊解決問題,駐廠幾個月,終於如期量產。我與 Frank也建立了信任。

一度,因為狀況不佳,他的團隊進來我們公司檢討,天天早上開會三小時,下午兩小時,晚上兩小時,我們團隊根本沒時間做事,雙方痛苦勞累不堪。我直接與Frank 溝通,要求改善雙方效率,早上一小時,晚上一小時。重點就是開會言之有物,先訂主題,必有回報,有優先次序。感謝他採取我的建議,效果顯著改善。

NOTEBOOK的硬碟是最脆弱的一環,稍用力放在桌上,就有可能因為震動諧振造成損壞,我們提議在底殼中央,加上第五隻腳,減少震動,HP團隊抵死不願意,我跟Frank 溝通之後,他們才通融改變。

HP一向很強勢,量產前,研發團隊會來ODM審核而後交接給量產團隊。時間到了,我們內部共識,還有幾個問題不能通過測試,實在無法同意交接。這嚴重違反與HP研發團隊的默契,我於是跟Frank 說明狀況,請他了解也尊重這個決定,這也代表我們研發團隊要日以繼夜解決問題,趕上時程。他同意他的團隊仍然過來審核,但不交接。

在我們雙方誠懇,且互相尊重的合作之下,產品相當成功。之後我請他來到我們上海的研發中心,他發表演講,我當場口譯,同仁極受鼓舞。

有一次他來台灣,我請他多留一天,週六我帶著他上汐止五指山,坐在路邊椅上看著淡淡雲海。我帶著歉意說: "Frank, 我不能帶你去酒店,也沒有帶你去打球,只讓你在這裡無聊,真是抱歉。" 他說: "Steve,假日不就是這樣嗎? 我自己也都是靜靜地過著週末,這樣很好。" 他沒有小孩,恬淡自得。

之後,我轉去另一個事業部PMCC忙著開發PDA與手機,他也離開HP去了紐約Symbol。有一次,他與太太來台灣,我請他們住了一天,看老鷹合唱團的DVD,在家裡唱卡拉OK。再之後,我們各忙各的,漸漸沒了聯絡。

2009年,我從統寶回來台北,遇到HP的研發團隊,忍不住打聽他,才知道他已經因癌症而去世。他與我大致同年,也許年輕一點。我好難過,在網路上找到一個向他致哀的網頁,我留了言。

人生路上,遇到了解,尊重也支持你的人,那怕是一同在一個椅子上發呆,都很自在。謝謝你,Frank,你有李小龍的帥氣,有很古典的中文名字,你是我的良朋益友。謝謝你。很高興與你相遇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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